微微

恭州往事

原著向微JK,主要想写写他人视角下的小闻警察

恭州往事

陷入黑夜的恭州,好像到处都匍匐着看不见的野兽,伺机出动的跃跃欲试。只有天上的圆月,依旧纯净朦胧。

蓝幻夜总会是黑桃K在这里置备的产业之一,当下三楼已经被摆上警示牌,空荡荡却装潢华丽的走廊尽头一间包房门口站着两个凶悍的保镖,内里静谧得迫人。

包厢里阿杰心不在焉的靠在正中的沙发抽烟,身旁手下有坐着也有站着的,而离他最近坐着的是个一脸踌躇的本地市局的领导。

“骨头那么硬,不是也来了。”阿杰嘲讽的抬眼。

被保镖护送进来的另一个面目清癯的中年人身姿高昂,一身穿着也和这里是格格不入的朴素齐整。

对方进来招呼也没打,显然也不想多坐,就站在那一言不发。

阿杰等了一会才望过去,他五官本来就戾气十足,这样的目光更显瘆人,其他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李书记坐吧,跟我们也不用客气。”他话音未落,手下得了眼神示意立时上手推搡。

“不用,我来就想告诉你们一句话,道不同不相为谋。”

那位书记趔趄中冷冷抬头,终于不卑不吭的开口。

阿杰不由笑出声,突然抬腿一脚踩上面前的矮桌,上面的玻璃杯被震动几许,昂贵的酒水顿时飞溅大半。

底下马仔飚出几句脏话,而市局的那位老领导几欲起身,却被他其他手下硬生生按回座位。

“再说一遍。”阿杰接过手下适时递来的信封,慢条斯理的打开,里面只有一张照片,他挑眉把东西轻飘飘的往李书记眼皮下晃了晃。

对方果然脸色骤变,伸手间却被一旁的保镖一把抓住腕子按到茶几上。

“听说你的一对双胞胎今年就要考大学了。”

阿杰长靴踩的位置就离书记的手不远的地方,现在只是煞有其事的往那边一挪,狠狠踩住了对方的腕骨。

中年人痛得眉心紧皱,却只是张了张嘴这次没说出话来。

他口袋里的手机不合时宜的发出振动声,阿杰切了一声便接起来。

“好,知道了,大哥。”

阿杰放下手机,冷笑道:“大哥那边有事走不开,就不过来了,怎么样,李书记,你命不命大,还是,你的儿女比你命大?”

市局那位领导这时感到肩上的压力骤减,赶忙起身打圆场。

“好了,老李,大家都消消气,黑桃K……是个讲理的人。”

“嗯,继续说。”

阿杰听到对方这样别扭的赞颂大哥,却一点没觉得违和,乖戾的眉宇甚至有所松弛。

李书记脸色阴沉,作势动了动已经可以活动的麻痹手腕,大门那边却忽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进来的是夜总会的穿着花衬衫的光头领班,谄媚的跟阿杰附耳几句,他却眉毛都没动一下,只是冷笑半声,回过头去看那位公安的老人。

“真是没想到,你下面的条子居然有胆上我们这里搜查?”

不过看对方一脸茫然,阿杰不过不屑的又别过眼睛。

“看着他,我去看看。”

阿杰撂下那句话随之跟领班直接先去了监控室。


中间的监控画面是二楼KTV包房前,一个便衣的黑瘦警察带着几个穿着制服的民警正对拦着去路的夜总会管事的小头目斥责着什么。

“这人谁啊?”阿杰问道。

光头忙不迭的擦擦汗,“杰哥,您是不常来不知道他,这个顾东就是街道那小破派出所的一个大队长,他妈的成天喜欢没事找事,还是个油盐不进的硬茬。”


楼下这位刺头队长正推开一间包厢的门,看到里面只是普通客人又悻悻关了门。

“有群众举报你们这家夜总会有卖淫嫖娼的违法行为。”

顾东回头示意举着执法记录仪的民警再挨近些,他们顺着走廊把一间间包房已经查到底了,当然一无所获。

“那怎么可能,您也看了,我们夜总会什么消防啊食品啊都过了检查标准,更绝对不会有您说的那些事。”夜总会的小领班身后跟着两个保安,在这些警察走到通往三楼楼梯口的位置,恰到好处的站定了脚步。

顾东直觉的往上看了眼,就要带着人继续上楼,没想到保安直接横在了前方。

“你们怎么回事,楼上不让查?”

“不是不是,是现在三楼才装修一半,也没接待顾客,那乱七八糟的材料都堆着怕警察同志碰到才……”小领班搓搓手,没曾想这个顾东却绕过他们的人,径直大步蹬上楼梯。


“一群蠢货。”

盯着监控的阿杰吐了口烟圈,但下一秒他目光一怔,才发现一个走在最后的小民警竟若有所思的朝着他们的监控方向望了一眼。

之前这人似乎就故意站在监控死角,所以连阿杰方才都根本没注意到还有这样一个人……

对方黯色的眼睫在监控下现在他看得清清楚楚,冷得极其慑人。

操,他心底暗骂一声,飞快的转身就要下楼,只是想到什么又停下来回头朝手下命令道:“

记得把今晚条子过来的所有画面监控都给我删干净,不许留任何证据。”

“是是,杰哥。”光头似乎并没搞懂,但又绝对不敢多问。


而已经上了三楼的顾东一行民警果然被映入眼帘的楼梯口的杂物挡住前路,正犹豫着要不要还多此一举的查一查的时候,里侧一间包厢的门忽然开了,走出那个穿着笔挺的中年人。

顾东瞧着对方有点眼熟,一拍脑袋终于想起来这应该是市里某位领导,但他一时却不知该怎么开口。

李书记面无表情的朝他们走了几步,抬手示意。

“我家人过生日正好在这。”对方淡淡的说,“这里……很干净,你们回去吧。”

既然书记都下令了,再刺头的顾东也只能低头听从。


但下了楼还没上警车,顾东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他让队员先走,自己却猫着腰偷偷溜到了夜总会后巷,然后顺着外墙的陈旧铁皮管道小心爬了上去,直接撬窗钻进了里面。

果然……顾东发现通往三楼的正楼梯口和备用通道这时都站了人高马大的保安,他仗着自己反侦察的手段缩在拐角观察了几眼,不对劲的地方却更多了。

一家普通的夜总会怎么会有这么些一看就特别专业且凶悍的保安看守整个三楼,一想到刚刚李书记那副欲言又止的眸色,他顿时觉得自己好像触碰到了某种可怕的东西。

只是现在就这么离开的话……

又有脚步声传来,顾东一看却诧异的瞪大眼睛,居然是他队里的小闻,对方就那么悠然踱步到走廊尽头的窗前,而紧随其后的却是一个陌生的高大年轻人。

顾东远远望去也能感觉到年轻人的侧脸极为冷戾,身型也十分矫健,细看过去裤兜那鼓鼓囊囊像装着某种武器。

他下意识冷汗都出来了,一时间倒是担心小闻,毕竟那人高过小闻大半个头,顾东甚至做好准备如果这人要对他的队员不利,他是肯定要冲出去先救人的。

可是——彪悍的年轻人下一秒却低下了头,相当恭敬的掏出打火机。

紧接着凑到“小闻”白皙的指尖夹着的香烟那,点燃后一丝烟雾在那两人面容之间摇曳开。


“刚刚那个来搞事的条子……”阿杰本想问要不要过后直接处理了,但下意识瞥过闻劭含着香烟的唇,不由又心猿意马。

闻劭似笑非笑的望着窗外,点滴月光浸淫在夜色之中,阿杰并不知道那人此刻在想什么。

“不用管他,之后的基层事务就够他忙活的,今天也不过是场小小的意外。”


顾东听不清两人的对话,但又明显看得出来他们是旧识。

举棋不定间理智告诉他现在不能久留,但某种好奇心驱使,站在窗前的人还穿着一身浅蓝警服,是那么的讽刺扎眼。


闻劭放下手里的烟,看着明显已经关严的窗子,忽然像发现一点端倪似的挑了挑眉尖。

窗棂里侧有些淡淡的灰尘,现在却有两块干净异常,像刚刚被人抹去的突兀。


“有虫子爬进来了。”闻劭轻笑。

阿杰迟疑半秒,立马冷哼一声转身。


顾东眼皮一跳,明明算是在基层身经百战也没有像现在周身的毛骨悚然这么强烈。

等到他急促的顺着楼梯想下去,他还能听见二楼KTV包房的震耳欲聋的音乐和人声,似乎一切还没到难以挽回的地步。

下一刻顾东被人拦住了。

方才那个满身戾气的年轻人就站在面前朝顾东摆了摆手,像是无所谓的打招呼,然后咧嘴一笑露出微微尖锐的犬齿。


阿杰手下把那警察死死正按在三楼外侧阳台的栏杆上,夜巷静谧无声,周围的夜色就像一波波涌来的危险海潮,可以埋葬所有一切。


“这个高度不一定能摔死人,所以现在你是不是该为自己祈祷所谓的好运了。”

年轻人眸中闪出某丝嗜血的凶狠光亮,一把抽出小腿绑带里藏着的长匕首,向顾东逼近。

顾东在压制下费力的昂着头,却没有丝毫妥协意味。


“都举起手来,放开顾队长。”

忽然之间一个醇厚又冷漠的嗓音响彻开来,顾东一时间愕然又惶惑,因为他看到的难以预料的救人者居然是队里的小闻,此时此刻竟然举着枪慢慢的踱步走过来。

阿杰和其他两个马仔沉默着很快把手举了起来,匕首坠地间不是错觉的顾东瞥到年轻人的嘴角有一丝嘲弄的笑意稍纵即逝。


闻劭把人拉过来,轻声问顾东有没有事,对方这才点头,像是疲惫至极的闭了下眼睛。

回身间闻劭倏尔感到耳后一阵利风袭来,略一挑眉已然将顾东先推开,下一秒就感到后背一时间被迫贴紧那个年轻人热灼的身躯。

如鬼魅般的速度扑上来的阿杰强健有力的胳膊自后桎梏住闻劭的腰,另一只手放肆的抓住了对方握枪的手腕。

“大哥,我演得还行吧……”

他用只有彼此能听到的耳语说道。

只是这样似乎还不够,没等闻劭有什么回应阿杰就瞥到那人莹白的耳垂近在咫尺,下意识舌尖一探就舔了上去。

闻劭眯起眼睛,甚至感到阿杰下面硬邦邦的紧贴着他的腰。


“小闻!你小心……”顾东怕枪支走火,也不敢直接贸然上去帮忙。


阿杰终于松手,目光从闻劭被他故意弄得皱巴巴的警服下摆和束腰的皮带划过,继而嚣张的吹了声口哨。

闻劭重新抬起的枪口凝滞了一会,似若无味的又望了阿杰一眼,才转身示意顾东。

“走吧,没事。”

后来怎么下的楼顾东都记不太清,甚至于坐在车里恍然像刚经历了一场难以言喻的噩梦。

“我们不能就这么走了。”

顾东攥紧拳头终于说道。

闻劭站在警车前,泰然开口:“那顾队长能做什么?告发检举,还是再带人来把他们一网打尽?”

顾东诧异的抬头看他,那一瞬间男人打了个寒战,他竟然觉得面前的小闻比刚才凶神恶煞要袭警杀人的恶徒还要可怕百倍。

“人活一世,有些事总归是做不到的,那不是你我的错。”闻劭忽然俯下身去,凑到对方耳畔低声,“而你总不是为自己一个人而活,想想你的家人,朋友……”

顾东虽然还是个单身汉,但家里父母年事已高,而且上面还有兄姐一天到晚总替顾东这份职业操心。

那长久以来的信念坚持以及其他更多更多的东西在触碰到现实,在可以预判到伴随着恶念的伤害是横贯不止顾东一个单体的时候,他居然有点后怕了。


警车开走一刹,阿杰已经大步回到闻劭身边,又听到对方像是自言自语的笑道。

“阿杰,我就说其实杀人不是最终的解决方法,对吧。”

阿杰挠挠头,原本看人桀骜不驯的眸光现在居然柔和了不少。

“是,大哥。”

闻劭拍了下他的肩,两人一前一后很快走近角落的另一辆黑色越野车。

车里后座正坐着着面色冷肃的李书记,中年人听到动静,下一秒就见到阿杰替闻劭打开车门,对方便坐到了李书记身边。

阿杰回到驾驶位,很快启动车子,在黑暗间彼此都没有搭话。

李书记复杂的打量着闻劭一身警服,面容格外难看,半晌才艰难开口。

“没想到你这么年轻,还能……”对方没说下去。

而闻劭只是淡然扬起唇角,“今天来得匆忙,我也没想到发生这么多事要处理,让你久等了。”

李书记正襟危坐,像是在不断压抑着某种情绪。

街道边霓虹纷杂吾乱,他们的交谈声也很轻,虽然闻劭听得出勉强算是同意加入的中年人还是很紧张。

到了对方居住小区不远,阿杰把车停在了没有监控的巷子里。

李书记抬脚没走出两步回头,看见也下了车的闻劭修长身姿映在淡漠月光下,便十分不自然的又开口道:

“那下次,我们再见吧……闻先生。”

闻劭笑着点头。


阿杰下车时也感到一丝凉意,他将黑色风衣重新披到闻劭肩头。

头顶皎洁的月光愈发清透如层层薄雾,闻劭转身间只比明月更遥不可及。

阿杰收回蠢蠢欲动的手时,却听到对方忽然问他。

“江停要是知道,我在恭州编织的这块大网,你猜他会怎么想呢?”

那悠然的语调又蕴含了某种深邃情话的意味,阿杰不觉皱了下眉。

闻劭就那么抬头望着他,看得阿杰却一时间不好意思起来,连方才不快的情绪都烟消云散。


从闻劭穿着这身警服第一次出现在监控画面里,到两人演一出救人的好戏。

阿杰厌恶那些条子,但看闻劭穿着这身心中竟生出某种不合时宜的妄想。

想要扒掉那人身上的警服,再做些……

“年轻人,注意点。”

现实的闻劭侧眸,像是一眼看穿了他下流的想法。

但阿杰没有一点被拆穿的畏惧,心底的兴奋反而更甚。

“大哥……”

表面乖巧是必要的,但有些时候又是不必要的,只要主人松懈,他可以等到想要的时机。

那一天应该不会太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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