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

【lilium前传】回忆篇 上【军火商 毕忠良X国际刑警 陈深 】

陈深中心文,主要说一下安德森基因实验的来龙去脉问题

-回忆篇-




英格兰入冬的天气还是有点潮冷的,哪怕此时此刻身居老索拉福德的球场人声鼎沸,陈深环顾四周依然把手缩在温暖的大衣口袋里懒得拿出,他身边端坐着的男人像极了这个国度老派绅士的风格,目光一丝不苟的看着球场上的争夺,面对陈深偶尔的调侃也只是礼貌的弯起嘴角。

陈深对毕忠良的好奇心一直存在着,从毕忠良接手他的监护权开始,哪怕他现在在挨着这里的临近小城读私立学校,两个人的相处时间并没有想象的那般亲密。

临近假期,男人特地抽时间过来看他,只是昨天两人还看了场华丽的歌剧,今天却又能接地气的坐在足球场的贵宾座位里欣赏一场再普通不过的英超联赛。

陈深不排斥这种爱好,他各方面看起来都跟一个普通的二十出头的大男孩无异,虽然研读的专业是相对枯燥的生物领域。

学习的专业是自己挑选的,安德森都没有过问,毕忠良更没有意见,他现在虽然还是只被他们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可是至少还是有自由的选择权。


主场的球队打的顺风顺水,下半场末端的时候球迷们开始习惯而自发的唱起属于胜利的歌声,那调子厚重而悦耳彷如这座古城般悠远。

陈深靠在椅背里像只猫般伸了个懒腰,下一秒被身旁的男人抓住手心,他转过头来,毕忠良刚好向他耳畔靠过来低声说话,因为距离过近他甚至能感到毕忠良的呼吸,陈深便任由对方这样亲昵的靠着温暖而从容。

球赛一结束,天空纷纷扬扬的飘起小雪,毕忠良转头替陈深把围巾缠过他雪白的面颊,趁着对方手指还没松开的机会,他反握住对方宽厚的掌心,调笑说还真把自己当哥哥了吗?

毕忠良垂眸似乎默认了这样的称呼,却不知道此刻陈深的心情反而五味掺杂。

他想起另一个兄长临出任务前义无反顾的背影,那些影像时时徘徊在脑海里这三年来从未褪色过。


“我明天要去图书馆准备新论文,老毕,你可以轻松不用一直陪我了。”

望着陈深的笑脸毕忠良像是看不够的打量着,“看来我是打扰到你了吗?”

隔着玛莎拉蒂的车窗,他把头扭向另一边嘟囔道:“你这样说就没意思了。”

“不过没关系。”毕忠良话题一转,唇边含笑,“正好我去伦敦办事,再过来就又是休息日了,那时再陪你。”

“你们这是……是要考察我的学业还是另有所图呢?”陈深若有所思的凑近毕忠良,近在咫尺的距离里他的脸还是能给人一丝迷惑感的,而毕忠良的凝视却莫名在车里黯淡的光影间有了一丝暧昧而缱绻。

“你们?”反问的声音乍起,男人眼中顿时闪过一丝不悦的阴鹜。

他不以为然的微笑着,仿佛什么也没发现的单纯。

“上个月安德森先生带着JABBER来看过我,而且——”陈深随性的歪头,“那个人……他的养子,一个生物学博士和我一样都是华裔。”

毕忠良眸心沉了刹那又恢复如初。

“你说谢晗?”

“原来老毕你们都认识。”

陈深兴致勃勃的猜中的模样令毕忠良陡然沉默半分,深蓝色玛莎拉蒂的车速不算快,在这座小城镇不算完美的柏油路上遥遥而行,伴着这个季节略早的落雪,充满了丝丝徜徉在童话世界的幽静。


车子一直开到他居住的校内公寓门口,作为曼彻斯特城内唯一一所年代能追溯到上个世纪的私立学院,只收身家显赫的年轻子弟入学,这里所有的建筑都是文艺复兴的古老风格,远望过去整个城镇都脱离了时光似的神秘优雅,至于学校虽然规模没有其他负有盛名的大学那么大,但在纯数学、化学工程以及生物科研方面的全英排名都居于前列。

送别了毕忠良,陈深进了自己独立的公寓单间,看了眼时间尚早便乖乖的又在书桌边坐下来把那几摞厚重的遗传学方面的典籍摊开。

这几本新书是谢晗推荐的,回忆那日的见面,陈深的眉头不禁微锁,因为想到什么他很快的打开搜索引擎输入了美国生物通能公司,可是页面资料寥寥。


一个月前安德森难得来到陈深学习的地方,以养父的名义,同时还带来了自己另一个华裔养子介绍陈深认识。

三个人简单的在当地的一所闻名的餐厅共进晚餐,虽然并没有什么浪漫的模样。

“以后他也是你的哥哥。”安德森说这句话时特意俯身搂住陈深的肩,而对面被介绍的青年则适时俯下身来。

“你好,我叫谢晗。”

是陈深所熟悉的汉语,简短的自我介绍的嗓音还带了几许难得冷清的温柔。

陈深注视着谢晗,第一印象却是这个年轻人的风度和深刻英俊的面孔和毕忠良有几分相似。只不过对方的眸子要狭长些也冰冷得多,静谧的神情不似个科学家更像个音乐家。但这气质其实也符合谢晗的身份——他目前是安德森实验的研究团队的唯一主导者和领袖,一个才华横溢又极具出类拔萃的动手能力的生物解剖学博士。


陈深着实没想到安德森身后牵扯的不仅是和金三角毒枭的密切合作,还有男人自己一直秘密进行的庞大的人体基因实验,而这个线索冗杂交缠的中心——可以说相当于负责整个实验的关键人物便是殁于一场大火的前通能公司董事长华裔夫妇的独子谢晗。

因为宰相告诫过他在大学学习期间先不要和国际刑警进行秘密通讯,陈深便沉寂了这么久,他只有一直暗自搜集资料,等待重新联络。

直到他临近毕业的这时候。

墙上的时针早过了凌晨,陈深专心致志的精神也没有一丝疲惫松懈,只是偶尔为了集中放松精力的片刻他才把目光投向窗外。

小雪早就停了,窗边黑暗的树荫一直静止不动的仿佛一片深渊的油画,不知怎的陈深又想起了毕忠良,他想他必须现在就要做出决断,关于深入基因实验的调查。

因为三天前他便临危受命收到了ICPO传来的讯息——那个基因实验到底还掩藏了多少可怕的未知是否已经威胁或污染到了人类的总基因库,上面都需要了解,所以他必须要参与其中了。

可是毕忠良看起来并不愿意他接近谢晗,陈深想了几条理由,又觉得太过轻率幼稚。尽管他觉得自己内心的天平更主动的倾向了毕忠良,简直像是手把手的被教导着灌输了对方想要灌入他身体的一切。

如果他要深入基因实验的话,毕忠良才是陈深唯一可以仰仗的安全靠山。


一个礼拜后毕忠良重新见到陈深是在那所大学的图书馆长长的阶梯下,陈深穿着复古的千鸟格长裤马甲加白衬衫,新烫的微黄卷发上压着深棕的鸭舌帽,高挑的身材甚是惹眼。他展露笑颜的时候白皙脸颊上那一汪酒窝莫名甜美,毕忠良朝陈深摆手,他便乖巧的跑过来,将看起来颇有重量塞了几本新书的邮差包往腰后推了推。

毕忠良朝陈深颔首轻笑,绅士的握住了他的手。

“今天去哪里约会?”陈深张扬的说。

毕忠良弯了弯唇角转身朝车子走去,陈深紧跟在他背后,主动的像一只小尾巴。



毕忠良从没想象过安德森硬塞给自己的“弟弟”会轻易涉足自己的世界,也轻易撩拨起了他内心沉寂了多年的欲望。

诚然一开始陈深给他的印象也不过是件漂亮的物品,据毕忠良所知,自他成年之后本应在安德森构筑的中心组织有着一席之地的陈氏家族就彻底销声匿迹,直到陈深这个私生子被意外发现。

但陈家销声匿迹的真正原因毕忠良也了解到了一些细微的风声,但无论如何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他不过也是个局外人罢了。

但真正的接纳了陈深,并且必须时时关注那孩子之后,毕忠良不知不觉就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他开始喜欢亲身给陈深教导,陪伴着陈深,把他圈在自己的领地里小心翼翼的呵护豢养。

就像有了一个真正的弟弟那样,毕忠良把属于自己的封闭的世界分了一半给陈深,并开始习惯。

那种感觉就像一株娇嫩的幼苗开始在毕忠良心底缓慢生长,在他的默许里,开始习惯陈深属于自己。




伊奥尼亚海北面拉噶纳斯海湾附近的一块不知名的孤岛上,这里从上个世纪二战时期便建立了私有的极其隐秘的大型基因实验室,而这片实验室的主人正是安德森,他费尽一生心血构筑了梦中的王国,并且为了穷极一生追求的梦想中QUEEN的复活而狂热沉迷。

一个瘦削俊逸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的生物学家正站在最底层的培养皿前,好整以暇的观察着各项数据。

一身格格不入的黑条纹西服的安德森推门走了进来,男人似乎看习惯了周遭罐子里各式各样奇形怪状的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类的生物标本,如同徜徉在海洋馆般熟视无睹的怡然。

“资料看过了吧,JABBER。”

“嗯,相当不错。”

谢晗放下记录的文件夹,他语调一贯柔和,像是没什么太多喜怒的诗人。

安德森顺手翻过贴着陈深照片的档案,手指点了点那道:“如果又失败的话倒是可惜这么优秀的人才了。”

“你确定可以?我的意思是不止本人的意愿,还有毕老板的意见不重要吗?”

安德森不置可否的耸耸肩,谢晗抬起头来忽又笑道:“但也说不定他就是那0.001%可能性,我是很乐意继续试验的。”


所谓的QUEEN实验计划,就挑选基因优异能够接受QUEEN这种外来物种基因融合的人,如果能达成渺小的概率而诞生的“新人类”便是安德森想要的QUEEN。

陈氏家族的基因特殊当安德森发现这一切的时候便操纵毁灭了他们,甚至于上一代陈家的那对继承人兄妹也是亲身参与过实验。


此时安德森静静的认真斟酌着,时间有了静止的意味。

“我倒是有个好想法,不如就等这次命运号起航,到时候看那孩子的表现再做决定不迟。”安德森摸着下巴忽然说

“他要参加游戏?”

“你觉得呢,不是很有趣么?”

安德森的笑声回荡在实验室里,直到一个全身裹着黑斗篷脸色惨白的青年走进来。

“安德森先生,金三角那边又发信息了。”

谢晗的目光难得流连在那个半年前还是他的实验品现在已然摇身一变成了安德森最得力助手的男子身上。

“安藤。”

安藤回过头来,他的头侧被削光了毛发后新烙了生命树的基因码,看起来十分诡异又可怖。

谢晗意味深长的弯起嘴角,示意道:“不要忘记下一次的例行体检,否则我真怕你体内那些定时炸弹什么时候砰地炸开——就不好了吧?”

“……是。”


“哦对了。”安德森丝毫没在意两人的对话,只是回头快步走到谢晗身边在他耳边又低笑道:“我觉得你可以单独再去一次英格兰,说不定和那孩子上一次床比做一次无关紧要的实验更能看出点什么。”

谢晗的目光依旧无谓的回到了身后闪着荧光的培养液中,而玻璃镜面倒映着的他只是淡淡的挑了下眉。



学期寒假来临的前一个礼拜陈深简单收拾了东西提了一个小皮箱就打算离开,关门前他隔壁的同期生——一个来自东亚日本大家族的叫伊东的腼腆男生难得也站在门口给他打了个招呼。

“真的不留下来吗,Joshua导师的实验课题需要你。”

陈深笑了笑,“你们好好做,这个假期我另有安排。”

伊东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

陈深忽然有些神秘兮兮的凑到对方面前小声道:“我其实是去打工赚实验经费的。”

“啊?”

“骗你玩的。”

伊东还没反应过来陈深已经越过他,精致得无可挑剔的侧脸轮廓氤氲在阳光里,朝他挥手再见。



夜幕下的destiny号宛如一头可怖的巨大钢铁怪兽,静默而狰狞,而与之外表截然而反的富丽堂皇的贵宾室内,名流云集,觥筹交错。其中一隅,两个男人正靠在舒适的沙发上,盯着面前数百架显示器中的两台。

命运号上的摄像头初始全是瞄准各个赌桌,而押注的贵宾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要求跟拍特定的参与者,而这两台机器从赌局一开始就瞄准了人。

赌局时间过半,然而其中一台机器所瞄准的年轻人仍旧在悠闲地喝着不知道哪里弄来的汽水,间或和一切其他参与者进行交谈和交易,星与牌不断过手,却始终没有上过赌桌。

而另一台监视器里的貌不惊人的瘦小中年人游走于场内,不时停下来观察一下某个参与者,之后上去赌上一两次,之后又换为下一个目标。

“毕,你怎么看?”监视器前花白头发的白种男人抬起锐利的眼,看向身侧把玩着手中酒杯的亚洲男人。

毕忠良抿了一口手中的花雕,目光方才从监视器上陈深唇角的猫弧上挪开。“小家伙藏的不错。”

安德森的目光也随之划过陈深,却似有不解的摊开双手说:“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到最后了。”

陈深身上的臂章那不多不少还是三颗星,只是他和其他普通游戏者的达成目标不同整整需要一倍的星数才算过关。

毕忠良眯住眼睛,似乎比陈深更胸有成竹的怡然。

一旁站着的安藤弯腰对安德森附耳说了些什么,男人灰蓝的眼睛里不觉浮现出些许好奇。

“没想到我们的操盘手都没能锁定正确的目标。”安德森转头微微遗憾的摇了摇手指,“毕,看来你要赌输了。”

“小家伙还没拿到剩下的星星呢,话也不要说得太早。”毕忠良微笑间不以为然。


毕忠良的话似乎一语成谶,虽然后半段监视画面看来陈深有所行动,但他还是只拿到了多余的两颗星,在最后关键的一次出手牌面恰恰是平局。

陈深略有惆怅的看着手心的星星,任任何一个外人看来,他的确是有点懊恼的小模样,抿唇的神情有一丝天真。

他偶尔抬头不经意的看向天花板那些密密麻麻的监视器时都会想到上一次来到这儿时另一边的场景,不同于普通富豪对于参与纸牌游戏的人下的那些低级筹码,还有最高一层属于安德森的领域的神秘诡谲。

陈深记得那张华丽的长桌旁的上位者们,他们都是安德森构筑的盛大的王国游戏的参与者。

比如安德森自己当然是国王,离他最近的人是公爵,属于那个东南亚毒枭的位子。

和毒枭的座位平行相对的是毕忠良,一个疏离而冷漠的领主。

然后还有一个空着的PRINCE位置,属于经常被他人腹诽的时常缺席的只流连在实验室的怪胎谢晗。


“我给你留了一个位子。”安德森在陈深十八岁生日时曾悄悄对他说。

男人语气和蔼慈祥,虽然亲昵方式让早先一直接受东方教育的陈深不太习惯,但那时他还是尽量维持着脸上的笑意任安德森吻了他的面颊。

已经灰暗了数年的PRINCESS的符号在精致繁复的雕花座椅后方的显示屏重新发光,只不过还是红色的,像是依旧在等待它的主人的降临。这就是曾经陈家继承人的位置。

而他能做的也只是通过相对的试炼再进一步的融入这个组织。

游戏结束后陈深慢悠悠走向二楼,安藤先一步迎了上去,他抱着两纸袋的100万美元跟着对方便信步进了游轮更上层中枢的监控室,他刚一进来安德森就正好披上西服外套往外走,还十分开心而赞赏的拍了下陈深的肩。

他还是因为目标没有完全完成难为情的挠挠脸,大眼睛睁圆了跟猫咪一样无辜。

安德森见状不由笑了起来,同时伸手指了指还安坐在沙发里抽烟的毕忠良。

“毕在等着你,有关输赢的决断我就全权交给他了。”

陈深哦了一声,这才不情愿的挪步到对方面前,而等到安德森和安藤出门的脚步声远离,他才笑嘻嘻的换了副表情歪头朝毕忠良努了努嘴。

“老毕,你不会真要罚我吧?”

“你说呢。”

“你肯定舍不得。”

陈深蓦的坐到沙发靠椅上,一双长腿懒洋洋的交叠住,毕忠良循着视线还能够清晰的瞥到陈深雪白的脚踝,在黑色裤腿边缘露出半截,颜色分明而蛊惑。

毕忠良修长的手指夹着雪茄,淡薄的烟雾朦胧在男人棱角冷峻的脸颊边缘,有那么一瞬间陈深完全分辨不出对方的表情和想法。

他下意识的把头低下去,下一秒毕忠良的另一只手探过来捏住了陈深的下巴迫使他又仰起头来。

“如果这算得上你输掉游戏的代价的话,陈深——你的初夜权就属于我了。”


陈深还记得第一次听到这个荒谬的词语时的感受,耻辱之外更多的只剩不可思议。而在大脑飞快的寻求对策反应的片刻过后,他的唇角重新挂上有些讥诮的笑意。

“我是一个成年人了,这种中世纪的糟粕不如留给船上其他可以任意供你们驱使的人,更何况——”陈深轻佻的挨近男人的脸,伸手轻点自己的嘴唇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初夜还在不在呢?”

毕忠良的炯炯目光径直抵着陈深,像是操控一切的舵手,那样捕捉猎物的眼神露骨而危险。

“小赤佬,我可不信你和别人上过床了。”

陈深扬眉回道:“正常的需求罢了。”

毕忠良微笑着起身,反手又把他扣回沙发里。

“那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吐息清晰而灸热的撒在陈深耳廓边,让他下意识的紧张一丝。

再如何冷静的控制精神陈深的身体还是诚实得敏感。

“女人吧,不过男人也不是不行。”陈深戏谑的盯着毕忠良的同时,眼角眉梢都流露着自然的风流。

毕忠良没等他说完就转过了身,唇边雪茄剩余的烟圈袅袅,男人的嗓音又恢复一贯的温文尔雅。

“既然这样,那让我抱你一次也没关系吧。”


就在这艘命运号上,当晚,陈深就被带到了对方的房间。


落地窗外海上的月光像是被人恣意挥下的魔法的烟尘,深蓝的海天一色上方镶嵌着闪烁不定的星辰。原本一个美丽纯洁的夜晚,他却像是午夜被剥去水晶鞋的灰姑娘,充满了对未知的沮丧。

陈深靠在窗边有些放空了思绪和情感,毕忠良朝他走近了几步,手掌顺着他弧度美好的下颌抚摸过去,倏尔唇角泛开似是而非的笑意。

“老毕如果我说我撒谎了你会放过我吗?”

轻易被戳穿的谎言并没让陈深有任何多余的紧张情绪在眉眼间流露,相反,陈深依旧无辜的望着黑暗里另一个人的脸庞,目光却敏锐的想要捕捉面前男人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转折。

近在咫尺的毕忠良的五官深邃分明,连同对方的动作似乎也注定了绅士的克制和温柔。

一时间他抬起垂落的眼睫,亲吻同时顺着额头向下细密的蜿蜒,像一条暗流般冲刷开一切,也是一切的启始。

诚然彼此都是男人,知道欲望所在和激发的更好方式,但陈深更希望这种肌肤之亲最能够暴露心中感情的事情或许永远不要发生。


额头紧贴住额头,呼吸的沉重交织在一块,某份亲密感焦灼在陈深心底,他的脚步只是迟疑到退无可退的一刹那,双脚便离地开来。

他被毕忠良抱起来,再度放到柔软的床中。


没想到自己随口的玩笑居然激发起了隐秘而强烈的渴求。

毕忠良以为他真的可以将陈深当做弟弟一直相处下去,给陈深想要的一切,而他只要陈深不背叛不离开就好。

可鬼使神差提出这样露骨的要求后,毕忠良反而觉得内心无比平静,他甚至开始期待今后陈深的反应。

而感情一旦越了界,便彻底失去操控的价值,这一点对于毕忠良亦或陈深,都成了一个难以言喻的缺口。



“我想在座各位都听过的CRISPR技术,也应该有相当一部分人期待并且跃跃欲试,毕竟从达尔文时代开始,演化基因学就给我们指引了方向,拥有一个完美的无懈可击的基因链就如想象里的上帝造人,现在上帝的手属于我们自己。”

古旧教堂改造的小讲堂里,正午的阳光透过五彩的绘着天使的琉璃落地窗洒下,映出浮尘的轮廓。

陈深莫名觉得讲桌后的青年好像一个传道士,即使他们没有穿上那束缚的黑衣,就像只有现代的人类才真正的摆脱了更多道德的束缚。

而谢晗的演说似乎充盈了更多循循善诱的成分,让他不得不想起在西方神话中上帝构造的乐园里诱惑夏娃的毒蛇。

今天来听这位闻名遐迩的生物学博士演讲的学生不多,主要都是大学内的教授讲师,而陈深和同伴伊东两人坐在后排,伊东一直在飞快的记着笔记没有停歇,陈深则拄着下巴,目光清凛却是心不在焉。

谢晗的目光毫不顾忌的直视向他的方向继续说道:“但真正强大完美的基因单靠人造品是无法复制的,它应该是来自外界,可以是地球甚至外星系,只要你能想象的到,这样的母体会和人类自己自身基因如何结合如何进化,那都是仪器无法度量预测的。”

“边界应该只是我们自己想象力的范畴,或者只要你能够随心所欲,那就没有任何的界限来束缚我们。”谢晗笑着并拢修长手指。

“但是人类基因改造涉及到的伦理道德以及法律的限制太多了,我可不想我未来的子孙都变成毫无个性的复制品。”

底下有人提出了异议,谢晗点点头,“当然,大部分普通人宁愿选择传统的道路,但是对于科学家来说,更在意的应该是那些超出自我设限和规范外更为广阔的世界,就像从远古时代开始人类仰望星空的自由和憧憬,那里的神秘而偌大是我想抵达的宇宙。”


“基因改造,陈桑,你觉得呢,难以预测的东西那么危险……”

来自前校友华裔生物学家、细胞解剖学教授谢晗的演说刚结束,伊东就收拾笔记起身准备离开,但陈深还坐在那没动。

“如果都按照你的想法,那我们现在还生活在旧石器时代吧。”他忽然笑着仰起头,一手轻轻敲击着桌面。

“哦那你说不定还可以抽空和他继续深入聊聊。”

伊东指了指还被其他人围着谈笑风生的谢晗,陈深不觉叹了口气也站了起来。


“还不到三十岁,明明已经继承了早逝父母留下的价值上亿美元的上市公司,却还要回归实验室搞那种苦行僧一样的基因研究,可能有钱人的心思我们猜不透吧。”

陈深听到前面几个大男生的闲聊,不禁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眼谢晗,刚巧对方也看向他眼神温和,转眼间谢晗就略过其他人向陈深走过来。

他无奈的别过目光,“伊东你先回去吧,看来我真得和谢教授深入谈谈了。”

然后在朋友不可思议的目光里陈深迎向了谢晗。


“抱歉这次我来的很仓促,没有给你带礼物。”

半个小时后两人坐在曼彻斯特某处偏僻典雅的咖啡馆靠窗位子,谢晗解开风衣扣子,虽然面容清瘦俊逸,但衬衫下绷紧的肌肉证明其实这位“苦行僧”平日里没有懈怠身体体能的锻炼。

他忽然想到传言里毕忠良和对方的远房亲戚关系是不是属实,虽然毕忠良从没说过,但陈深反倒更有些好奇男人对谢晗的疏离态度的原因。

“最近在准备硕士论文?你上次说的题目定下来了吗?”

陈深点头,他因为习惯只要了杯有些冰凉的俄罗斯饮料,心中却开始反复琢磨着各色缜密的理由。

毕竟这样单独和基因实验的负责主体接触的机会很好,如果他确定了下一步该如何行动,那谢晗必然是一个艰难却又必需的突破口。

“定了,和今天谢教授你演讲的中心内容也有很大关联。”

谢晗淡淡一笑,“叫我谢晗就好。”

“陈深,上次见面我就很在意,其实我想听听你对基因改造的看法?”

“我吗?”他斜靠在椅子里慢吞吞的盯着格瓦斯酒瓶,“像一场令人心动的冒险?我本人来说还是很期待成果的,诚如你刚才演讲里说的那样,基因的宇宙比浩渺的海洋更奇妙,其间诞生的生物势必也会令每一个科学家心动。恰巧我也是那种想要触碰这种奇迹的人。”

谢晗的指尖微微摩挲着咖啡杯,深黑的眼睛看不出太多波动,不多时再度开口道:“这世界上奇迹很少,多的是毫无价值的概率。”

“概率99%和1%的差别不过是幸运之神的倾斜和眷顾,而我们能做到的则是让天平倾向想要的方向。”

陈深举起汽水瓶朝谢晗眨了眨眼。

谢晗轻抿着咖啡,再度抬头的时候望着陈深的目光充满了探究。

“那你有兴趣参加进来吗……我们正在进行的前所未有的基因进化工程。”

没想到邀请来得如此之快,陈深甚至觉得对方会不会在设局这一切是不是一个难以察觉的陷阱……

他没有立时回答,不过凝视了好一阵后才垂眸笑开。

“如果你能真正的信任我的话,我愿意。”


谢晗离开前脸上重新恢复一贯的柔和,仿佛跟陈深这场漫长的谈话时那些本能的冷漠不复存在一样,他甚至主动的拥抱了一下陈深。

陈深自己一个人坐车回到了学校,他一边踩着路边枯萎的黄叶一边不着边际的畅想着。

只不过路途上他收到了毕忠良发来的信息,陈深看了一眼便默默删掉,不久后对方的对话便直接的打到了他的手机上。


“那么不想听到我的声音吗?”


“真不想听早把你拉入黑名单了,我说老毕,你这算是在监视我吗?”


陈深停留在街边,点了只青草味的香烟毫无拘束的抽了起来。

毕忠良低低的笑了一声,“翅膀硬了,你做什么决定不先跟我商量下?”

“你是我的什么人?……”陈深嘲弄的声音突然响起,半晌对面也没有回答,两人间的沉默仿佛刹那就冻僵了空气。

他们的关系因为那一夜已经不单纯了,可陈深此刻只想把一切抛之脑后,如果对方不在意更好,他也没必要对这种半强迫的情事耿耿于怀。

“没什么事我挂了。”

“好,但陈深我要你知道,我才是你的监护人,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并不是最终决定者!”

“可我不是属于你的东西!我只属于我自己。”

说罢陈深微微焦躁的挂断了电话。

他就那样站在原地意外的不知所措,在离开真正的家这么久以来,陈深第一次在异国他乡感受到了极端的孤寂。


他孑然一身的甘愿付出整个人生来完成任务,可如今却还是在毕忠良严厉的话语里失了方向。

因为那一瞬间毕忠良的严厉仿佛像一针强制注入的警醒剂,让陈深变成了当年那个在兄长庇护下懵懂的孩童。

那是久违了的温暖的苦涩。



-待续-

这文存稿写很久了,关于基因什么的都是随口瞎编没有蹭现在某个事件的热度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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