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壬之歌 Ⅳ&Ⅴ
k重生，架空异能世界背景
IV 塞壬修道院
少年江停僵硬而无助的望着闪烁着刺眼蓝光的培养皿，那物什巨大的顶着头顶荧光的白色天花板，而随着仪器的彻底启动，被丢进玻璃罐子里的数十个孩子的身躯也开始随着里面旋动的水涡飞速转动开。
不久Q的视野就变成一片骇然的血红，生命此时此刻只剩无机质的粉碎肉块，然后继续被消化吞噬。
他捂住头，想呕吐又想大叫，可现在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什么也做不到。
Q现在唯一记得的事情，修道院里他惨烈成长期唯一的小伙伴他最好的朋友，现在也变成了那里的混沌肉块。
普通人建立的唯一可以和变异者对抗的伦理委员会议长却是个Q等级的变异者，这是众所周知的可笑秘密。
天刚蒙蒙亮江停将冰冷的水滴洒在已经毫无瑕疵的脸上，他仔细看着镜子里的人，从漠然无味的脸颊往下，在露出的右边侧颈处悍然有着属于他自身的等级字母Q以及一枚刺眼的红桃烙印。
即便在自己的家这种无比安全的地方，他的右手边命运女神依旧安静的搁置在那，和其他完全依靠自己强悍的身体素质的高级异能者的习惯大相径庭。
Q的手指轻轻敲着水池边缘，他又想起几天前在塔那托斯遇到的那个古怪的变异者。
命运女神的检测系统经过数百年的测试检验，目前已经可以百分百准确率的分辨变异者，而那个人居然可以绕过系统使命运女神无效。
但Q更在意的却是，那人长了一双和他心里埋藏的某个人一模一样的黑曜石似的眼睛。
这究竟是巧合还是……
被心心念念的某人此刻正在塔纳托斯的淡光里略显无奈的看着麻花辫女孩。
阿荞小心翼翼的点点头，“闻先生，我们首领……没有什么恶意的。”
闻劭不置可否的耸肩，所以这就是J要他以后必须同吃同住的理由？
“对了，那两兄弟身体还好吗？”
闻劭当面见到了传说里只针对变异者的命运女神的威力，便也格外在意。
“辰现在被首领吊着口气……”阿荞眉头紧蹙，显然对提到的人忧虑之外也没抱太大希望，“毕竟我们普通的治愈异能是起不到任何作用的，唉。”
“除非是Q……虽然纯力量比不了首领这个级别的J，但唯一特别的是他拥有几乎可以再生任何器官的治疗异能。”女孩犹豫着小声嘟囔道。
“那J不如把那天的Q抓回来给他手下看病。”
闻劭没有恶意的讽刺了一句，可下一秒阿荞却真的被他逗笑了。
“闻先生你……其实我们首领人真的还好，而且他对你那么宝贝，呃我的意思因为闻先生的异能那么奇特那么强，首领对你特殊看待也是应该的，所以希望你不要有其他困扰。”
阿荞颇有些越描越黑的架势，但女孩笑盈盈的圆圆眼睛看起来还是十分具有说服力。
闻劭把目光落在那片蓝得清澈的天空间，又想到那天抓着他的手桎梏紧窒的年轻人，在Q离开后很久还反复恶狠狠的叫嚣我的人他也敢抢，下次一定要把Q大卸八块什么有的没的。
也不知道对方哪来这么偏执的占有欲，对他一个不过刚出现在塔纳托斯没超过一天的陌生人……
一时间闻劭垂眸哑然失笑，和记忆里真正的金杰又莫名相似几分。
闻劭走到特别病房处时，意外地看到J居然靠在门口抽烟。
见他出现对方却眉梢一扬，还朝闻劭得意的勾了勾手指。
“想我了？”
“看来你的确很关心属下。”
闻劭往病房里瞥了一眼，那里十分安静，倒没想象的惨烈。
J若无其事的走到他面前，十分恣意的抬起他已经拆了绷带的手腕，检查似的摩挲几分。
“辰那小子没救了，我的关心都多余。”对方见闻劭若有所思陡然一笑，“其实我真的想不如把Q绑来，但是——”
那张冷峻又悍戾的面容挨近他几分，却立时带了些许不屑。
“你好像对Q很感兴趣，让我很不爽。”
闻劭悠悠打断金杰，“你的错觉。”
J狐疑而不满的上下打量着他，可是滴水不漏的人根本无法让任何人猜透。
就和从前一样，他们之间……明明横亘着遥远的距离，可是那个年轻人却可以努力挨近闻劭，笑着说大哥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哼，明明都答应留在我这了……”J嘟嘟囔囔的转过身去，连那束狼尾都晃来晃去似乎昭示着主人强烈的不甘。
“你的确是一个很好的首领，J。”闻劭低声。
在闻劭的要求下J还是勉强让他近距离的接近了肢体已经开始被腐蚀颓败的辰。
银发年轻人缺失胳臂的那边肩膀上，命运女神的撕扯力量已经延续到对方半个胸腔，只剩下三分之一完好的麦色肌肉被J的力量强支撑着一点活性，大半身体却是鲜血淋漓如同正被凌迟的挂着片片挣裂血肉的白骨。
J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闻劭要探向前方的手，“你小心点，就算是A级碰到这玩意也会很麻烦。”
“如果都是死路一条，不如试一试。”
J不以为然道：“你还会治疗异能？死心吧，你又不是Q……”
对方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一层白雾顺着闻劭舒展的指尖恣意蔓延到辰肩膀被蚕食得七零八碎的血肉上。
闻劭修长的五指确实漂亮到赏心悦目的地步，可此刻J目不转睛的却是盯着那些雾气，竟直接将蠕动不断辰的伤口缓缓凝固。
命运女神的疯狂扩散就像被什么真正的魔法锁定，然后静止的停下了继续吞噬的脚步。
“你真是……”J低沉的赞叹声贴到闻劭耳边，麻酥酥的仿佛一个不请自来的吻。
可闻劭还是轻叹了口气，“我只能阻止，大概也就是让他多活几天，没办法让他真正恢复。”
J望着他意外的沉默住。
闻劭这时才好整以暇的朝对方眨眨眼，淡然又道：“我的确不是Q。”
后来J跟了他一路，反复絮叨的只剩下一个中心内容，无外乎Q算什么他根本不在意，辰能救则救，救不了也不关闻劭的事等等等等。
看起来明显是觉得自己说错话惹了他不高兴的首领此刻完全对闻劭卸下高高在上的戾气，两人身份也对调成似乎他才是J的“老大”。
闻劭只是觉得有点好笑，并没有怪罪对方的意思。
手腕蓦地被对方一把攥住，坚硬指节扣向闻劭手指间A级标记的位置摩挲，J顺势把他完全扭向自己。
“你身上真的有好多秘密……”
闻劭感到J的目光在火热之余又有更多的探究。
“每个人都有不想说的秘密。”
他柔和怡然的口气使得对方一愣，又忍不住勾起嘴角。
“说的也是。”J径直拉着闻劭的手没有松开，就重新迈步前行。
白色建筑的冗长通廊阳光剔透不羁的落在两人肩上，连同身边年轻人的呼吸也能细微的沁入他心间点滴。
闻劭倏尔脚步定了定，侧眸看向J和战斗时的狰狞暴戾完全不相称的对自己努力摆出来的平静容颜，难得唇角弯起几许弧度。
“笑什么？”
J不依不饶的疑惑问他。
见闻劭不回自己还特意往他的下巴摸了个来回，如同逗猫似的轻佻随意。
当然他想到最麻烦的还是入夜后，J果真要闻劭留在自己房间不许他反驳拒绝。
“保护你而已，当然你如果想做别的，那也随便，我乐意配合。”
J一副落井下石的无赖表情，斜靠在过于宽阔的大床上盯着闻劭。
他扭头就在一旁的灰色沙发坐下来，长腿也自然搭了上去，倒是刚刚好的距离，不至于让闻劭躺得过于不舒服。
J不屑的切了一声，快步走到已经打算就这么闭上眼睛休息的人面前，二话不说的一把拦腰将人抱起。
闻劭着实不习惯这么被人对待，可是对方眼中的坦诚让他一时语塞，没来得及反抗或说些其他人就被J重重丢到了床里。
“好吧，看在你是塔纳托斯新人的份上，我勉为其难把床让给你几天。”
说着J就主动坐到不远的沙发里，只是对方个头身板都比他强上不少，整个人挤在那显得稍微有点……
闻劭无奈的望着J，“这是你的房间，如果想睡……靠另一边就好了。”
白皙的指尖点了点自己身侧，惹得J眼神兴致勃勃的一亮。
“但是，我没有和任何人上床的欲望。”闻劭接下来的话略显直白，却有些不动声色的森冷，“我们也不是那种关系，对吗，首领？”
J微微眯眼，良久才勉勉强强的点头算是同意了。
闻劭背对着高大的年轻人，而对方果然信守承诺，两人之间保持着一定距离，毫无任何打扰的没过多久他就进入了梦乡。
但这一次似乎太不一样。
重生在新世界后他的睡眠质量就很差，包括之前整夜不能闭眼，和哪怕陷入浅眠都会被意识内凌乱闪现的无数黑色线条缠绕
可是现在灰色浓重的雾气里，闻劭在这个梦境的具现里居然看到雾气像是有生命似的对着他让开一条静谧古朴的石径小路。
他安然顺着这条路缓步走了进去，可是不久他就发现自己像是迷路了。
因为周围逐渐变得幽深黑暗，仿佛一丝光都透不进来的巨大罐子，他彻底的被囚禁其间。
闻劭不想走了，他的意识似乎被这片黑暗影响，但理智又提醒着自己必须找到一个出口，不然的话……
或许连自己的精神都会被永久的困住。
他探手往黑暗里开始不断摸索，不久就连呼吸也急促压抑，但闻劭动作没停，在几近昏厥的窒息感里终于让他摸到一片冰凉的物什。
是玻璃窗，霎时间他咬牙干脆用力，虽然黑暗像是遮蔽了他本身所有的异能。
终于，在闻劭的十指都变得血淋淋不成形状的时候那扇陈旧的天窗还是被他推开了。
一抹冰凉的月光幽幽射进他漆黑的眼睫，闻劭出神的从那狭小的口子望出去，才发现他居然身处一个颀高的中世纪风格的灰色塔楼内，而室外一轮血色圆月正高悬头顶。
“喂，醒醒！”
布满痛楚的指尖陡然被什么暖融融的体温包裹，连带体内的窒息感也消散不少。
在他终于能大口呼吸到新鲜空气的同时，闻劭缓慢的张开了眼睛，倾泻而至的淡光不算刺眼，也让他看清了此刻紧抓着他的手一脸担忧的金杰。
对方几乎整个人都贴在床里的闻劭身上，但却并没有多余的狎亵意味。
闻劭深呼吸几分，苍白的脸似乎恢复了一点血色，然后推开了J的手。
“我没事。”
J疑惑着，重新探手托住他的头，两人额头也堪堪暧昧相碰。
“怎么会没事，早上我叫你推你都不醒，就差……”口无遮拦的人本来想说上你了，可看闻劭的模样又把那样不礼貌的质询生生咽了回去。
闻劭侧眸看着自己完好无损的手指，阴沉的缄默着。
“做噩梦了？”J还缠着他问个不停。
可闻劭倒是一点没觉得不耐烦，这样的关切从前也是如此，到了这个世界……依旧是一份习惯。
“看来以后我真得陪着你睡……”
J见他没事了便跳下床去，挠头丢下这一句。
快到正午等闻劭披上衣服走出J的房间时发现阿荞正满脸忧虑的等着自己。
他坦然轻笑，“J叫你来看我？”
“……嗯。”女孩讷讷跟上闻劭的脚步。
看阿荞没有离开的意思，闻劭只能把袖口衬衫撩起半截，伸出手臂让对方查看。
果然如他所言没什么大事，阿荞踌躇了半天才别别扭扭的开口，“首领说得很严重的样子，我真以为闻先生你……不过现在没事真是太好了。”
远远的J伫立在角落，不算偷听的长舒一口气。
闻劭在窗前凝神望着塔纳托斯的暮色黄昏，他忽然想到什么，幽邃的眼眸重新闭上，像是要适应梦里的黑暗或者是从那片黑暗中寻找线索和真实。
一个熟悉的呼吸自后挨近闻劭后颈一刹，他陡然转身直视住那个反倒被自己弄得一个怔神的金杰。
闻劭弯唇溢开一丝温和笑意，“关于塞壬修道院，想问下见多识广的首领，你有没有那里的照片或者平面图可以让我看看吗？”
塞壬修道院，处于斯堪的纳维亚半岛中被大西洋和北冰洋包裹，虽然现在还是漫长而寒冷的冬季，但被人为的用异能改造成了温带海洋性气候，就显得风也没有太多的阴冷，一切都无害而温和。
如果站在修道院中心最高的灰塔塔顶上极目远眺，会发现它整个范围十分的广阔，就像个各方设备及其齐全的小镇一般，只不过，修道院外围却是层层包裹的仿佛没有尽头的黑森林，在夏季连绵不绝的雨水和冬日皑皑的白雪里孑然孤僻。
在外观呈现温柔的特蕾西亚黄色调下，林立的巴洛克风城堡看起来如同经历千年风雨的老者，内部却有着数十个高度发达的高科技实验室。
有人一步步的蹬上外侧洁白大理石修造的古典露台，而那里正站着一个穿着生物实验室惯有白大褂的高大男人，对方转身刹那，高挺鼻梁上架着一副银框眼镜，黑发的华裔长相融合着独有的特殊暗紫双眸，完美的消化了英俊容颜里大半的晦沉。
“盛博士。”来人恭敬的对男人半膝屈跪，行礼也是复古而虔诚的，就好像对方不是塞壬实验室的唯一创始人，而真像这片修道院的主教，亦或神祇。
“那段塔纳托斯变异者的视频记录是真的，看来，这世上的确有能随意控制自己等级的同类。”
说话的人一头灰白的露耳短发，连眼珠也是白化的构造，与褐色肌肤对比鲜明，一眼看过去着实令人望而生畏，周身拥有一股和金杰极其相似的凶悍凌厉。
“同类？不是这样哦，J。”盛煜带着笑意指出其话中的错误，“十年前不就证明理论是个悖论，这种怪物不存在的。”
塞壬修道院的忠诚骑士微微皱眉，“可是博士，从我们目前查到的那个叫闻劭的个人资料以及基因库内留存的基因显示，他和您……不，是和塔耳塔洛斯实验当年被销毁的数百样品的基因重合率达到90%以上。”
男人平和的望着远方黑森林被无数微风激起的层层如深海的波澜，神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
这样的态度使得下属鼓起了某分勇气，继续深入说道：“我有理由判断，他或许是当年意外逃脱的废品P。”
说话的时候对方眼角下墨黑的草花J的变异标志轻微发烫，彰显了某分兴奋又嗜血的跃跃欲试。
盛煜终于把目光转回来，和颜悦色的嗓音清凛几分，“那就找个机会把他带回来。”
V 深渊
“那种东西不存在的。”
闻劭对金杰的回答一怔，随即看见对方讽刺的勾了勾唇角。
“塞壬修道院连卫星都勘测不到，那里从天空到地面都有异能遮蔽，你怎么想要……”J蓦地凑前，“不过我有个办法。”
闻劭还在思索其他，没曾想对方笑得肆无忌惮开。
“我可以带你亲自去看。”
J对他没有说大话的意思，不过闻劭还是觉得这明显危险的行为并不可取，直到三天后J竟然直接带他去见了一个人。
黑紫色长发及腰的艳丽女人夹着烟，带着探究的目光从头至脚扫过闻劭，对方瞳孔是金色的如蛇般的细长瞳仁，散发开诡异又强大的气焰。
“你总算舍得把你的小朋友带给我检查了，J？”
J耸耸肩，转头给闻劭介绍，“她叫昔音，其实，塔纳托斯的幕后黑手是她才对。”
女人掩唇笑了起来，“我们唯一的首领只有J，毕竟，我一个A级算不了什么，也保护不了这里的居民。”
那两人虽然话语直白，但从外人来看却一点暧昧的暗流都感觉不到。
闻劭注视着对方，“所以关于塞壬修道院……”
“我十年前有幸去过那里一次。”昔音袅袅吐了口烟圈，慢条斯理的说，“首先你们必须是普罗米修斯的正式公民，才有机会去靠近它。”
J把手往闻劭肩上亲昵的一搭，抢先一步开口，“所以我们的身份你都搞定了吧，昔音。”
闻劭侧眸望住年轻人，看见对方近乎邀功的朝自己眨了眨眼。
“按照首领要求，你们现在是——普罗米修斯的一对合法夫妻。”
微微拉长的蛊惑调子里还有一丝昔音看戏的调笑意味。
似乎真的怕闻劭翻脸，J立即朝他又强调道：“别跟旧世纪的老古板一样，再说了不过是个假身份……”
“怎么说得更像J你勉强人家了，不会到现在……都没碰过这位闻先生吗？”昔音一副惊讶的神情。
J扭头切了一声。
闻劭轻笑，“我和首领间的私事，我们自己会解决。”
昔音托腮，难得幽深的望住他，良久才缓声说：“我看你们感情比想象的好。”
越野车一出塔纳托斯异能构筑的范围，闻劭视野所及便恢复成一片灰茫茫的萧瑟颓败。
完全衬得上世界末日的尽头的场景，如今让他却一丝感怀都生不出。
“有什么好看的？核弹的威力几百年上万年都难以磨灭，连根草都长不出来。”
开车的J戴了副墨镜，琥珀色的眼睛藏在其中，让人难辨情绪的微妙。
“所以你才建立的塔纳托斯吗。”
J一时笑得很轻，“我还没真没那份精力，我第一次遇到昔音时，她已经组建出雏形了，当时我不过顺手救了她。”
“所以她没有以身相许，反倒让你来做那的首领是么？”闻劭戏谑的翘起唇角。
J略一挑眉，余光露骨的盯着闻劭看了又看。
“哦，怎么有股酸味？”
闻劭不置可否的盯着窗外。
“你怎么想要去塞壬修道院？不会是和那天……”J一想到那天早上闻劭陷入噩梦难以苏醒的模样，心底竟莫名还有点颤意。
“想去验证一个猜想。”
闻劭淡然拄头，目光似乎游离开。
他重生在这里也不过几个月前，而接受到的这个世界存在的“闻劭”身体里的记忆也是残缺的，父母没有血缘关系，甚至于意外死亡也更像一个恶意的预谋，在紊乱的脑海里，他能确认的唯一是“闻劭”十二岁前的回忆也是一片空白。
说不定真的和J口里的塞壬修道院有关。
越临近普罗米修斯那块北欧临海地区，闻劭越发觉得这里更为接近他认识的那个普通世界，根据J告诉他的事实，这块地域的确是当年难得未遭受过核弹攻击的稀少地区之一。
旧科技的覆灭带来的直接后果便是他们这趟旅途唯一能用的交通工具就是堪称老得不能再老的蒸汽火车，以及更老旧的内陆客车。
现在总算抵达了目的地，J回头见闻劭的脸色不算很好，不由嘟囔了句什么后就紧攥住了他的手。
“别忘了我们现在是夫妻……”
J贴着他耳朵提醒了一句，见闻劭沉默无语，便继续牵着他的手去做最后的登记。
闻劭只是感受着那股温凉的海风拂面的柔软，以及大片针叶林浓烈的木香，虽然气温略低，但对于身体却难得有些舒适的惬意。
他们面前便是普罗米修斯的边界线了。
根据昔音的说法，每年其实这个被变异者疯狂推崇的纯白之所会招收数量不多的A级异能者。现在，闻劭和金杰的身份就被改好，顺利的通过了检查。
“把这个戴上。”
在进入检查身份的灰色建筑后，一个面貌不善的普罗米修斯巡查便把数个银色的机械项圈丢到了他们面前。
J眯了眯眼睛，他们身边其他数个变异者也应该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对方不过是一个普通人类，竟然也可以对他们颐指气使的使用粗暴的命令。
“不遵守普罗米修斯的法律的人，现在就可以滚了。”
巡查尖锐的小眼睛不怀好意的扫过他们，出乎闻劭意料，现场除了他和金杰，其他新晋居民居然都相当听话的把项圈直接扣在了脖子上。
两人像是心有灵犀的领悟到什么，随即J便松开了抓着闻劭的手，大大咧咧的把项圈也戴了上去，一时间项圈正中小小的圆形液晶屏上清楚的显示出了佩戴者的等级标志，毕竟金杰在昔音帮助下还是把J的身份做了掩盖，现在也能和闻劭以及其他人保持了十分一致的黑色A级。
之后他们被引领着终于跨过了边界，数辆白色的古董车把新晋A级居民分开，只是闻劭却被那个猥琐的小眼睛巡查拦住要他单独上一辆车。
J不快的正欲开口却被他一个眼神制止。
车上还有两个同样的普通人巡查，在闻劭坐在后排后还贼眉鼠眼的一直不停打量着他。
闻劭往车前瞥了一眼，蓝牙地图以及其他设施一应俱全，这里的科技可比贫瘠的外界世界强多了。
那就可以开始了。
终于进入了一片白茫茫如无限雪原的普罗米修斯，闻劭目不转睛间，却只感觉到整个城市如一片死寂的墓场，每户居民居住的别墅孤独而刻板的如棋盘上的黑白棋子交错整齐排列，若不是真的身处此地，谁也不会想象这就是变异者们最为渴望的世间唯一的乌托邦。
古董车擦着城市边缘拐了个弯径直往更偏僻的郊外疾驰而去。
车上的其他三人似乎应该很习惯做这种事了，随着夜幕的逐渐降临开口的话语也不加掩饰的大胆下流。
“这个A级是我先看上的，一会我先上。”最开始的小眼睛猥琐男兴致勃勃的说。
开车的瘦子从后视镜开始还小心翼翼的盯着闻劭，见他始终垂着黑眸无动于衷，终于也还是跃跃欲试的放肆开。
“奎恩你怕什么？前几次我们不是玩得很好，毕竟被套上项圈的这些东西也只配做我们的母狗了哈哈。”
闻劭修长的指尖若有所思的抚上项圈中间的A级标记，眸光终于微动，下一秒他优雅甘醇的嗓音在车内回响开来。
“这项圈有什么作用？”
被问到的三个人面面相觑一刹，小眼睛却连嘲笑的机会都没有脑子身体都瞬间机械的开始听从命令。
“用来抑制异能人对普通人的攻击意念，会直接停止肾脏机能，增加体内钾浓度控制人体心脏停止跳动以达到……”
闻劭唇角泛开一丝还挺麻烦的讥诮，“好吧，那顺便，继续把车往中心开吧。”
“是，主人。”主驾驶的人卑微的回了一句，陡然又盯住蓝牙地图中心的那个危险的黑色边界，可惜的是边界外却是大片空白的未标注区域。
但闻劭笃定越过那里一定就是通往塞壬修道院的唯一一条通路。
他安定的瞭望着地平线，浓烈的夜色在闻劭眼里总觉得似乎和外界大有不同。
古董车停在边界处，出乎意料的是这里连相应的障碍阻隔都不存在，除了一片看不到尽头的漆黑的森林。
因为一丝光都透不进来的窒息感，落在人类的视网膜上只剩下纯黑色的一片囹圄。闻劭轻微的探过去，有些微不可查的浅浅雾气似有若无的竟在他伸出的指尖散落开。
车上的三个傀儡站在他身旁不远，好似没有国王命令而呆滞的木偶卫兵。
闻劭回过头来，朝那个小眼睛示意：“走过去看看。”
可傀儡却恐惧的瞪大眼睛，隔了良久才绊绊磕磕的开口回道：“禁，禁区……我们不能……”
他好整以暇的笑了笑，下一秒加强了命令。
“过去。”
小眼睛的脚终于被迫动了，对方不知何时满头的冷汗，甚至眼神也带上深深的绝望，一步跨越到了黑森林的范畴内。
霎时间闻劭耳畔似乎听到一丝尖锐的不明物的鸣叫，同时他也看到有数十或者上百条墨色的纤细光柱已然洞穿了猎物的身躯，小眼睛僵立在越界的位置，又陡然倒了下去，身下溢开大片大片的黑红色血液。
他顿时感到心脏的位置有一丝近乎麻痹的疼痛，闻劭意外皱了皱眉，想到之前这人解释的项圈的原理，唇角不由溢开几许难得的冷笑。
因为他要这个人去送死的缘故吗？
只不过……从始至终，他永远厌恶的不是别的，而是被控制。在别人的意志下过活，重生前就验证了是件绝不可能的事情。
闻劭感到丝丝疼痛又开始顺着心口流窜，可他还是冷漠的转过身来，目光阴沉的看过剩下两个男人。
他现在就要证明——从进入这个新世界后第一次让自己深邃的杀意直白的流窜开。
不过在脑海中简单想象了一下，闻劭弯起唇角，玩味的虚空劈了一刀，瞬间一个男人身体就像被车裂似的四分五裂开，另一个人被控制的精神也随之警醒，慑人的哀嚎声还没来得及发出，头和身体就分离开，一股鲜血如喷泉似的从脖颈的缺口处急促喷出后，无头尸体才慢慢倒地。
不过十几秒的时间，闻劭眼前三具尸体各有各的死法，夺目的鲜血流了满地，刺鼻的血腥味顺着夜风直接送入了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森林之中。
他垂眸感到喘息加剧，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捏着随时要挣裂。
闻劭随之依旧沉静的迈开步子，自己直接踏入了森林的范畴。
“你疯了吗？！”
身后不期然的传来金杰焦躁的声音，他不用回头，也没去管对方，伸手瞬间就抓住了一簇和刚才杀死小眼睛同样的异能生物，那是一只像是短促的黑色触手的物质，刚才应该有很多只这样的东西直接洞穿了那个普通人。
闻劭犹豫的一刹，黑色触手就在他掌心似若鲜活的翻了翻身，下一秒他的腕子却被J强有力的手掌紧握住，那簇触手也瞬间灰飞烟灭。
金杰一把将人粗暴的拉向自己，“你这样杀人也是在自杀！”
说着对方劈手盖住他颈子上的金属物什，在J狰狞的力量下项圈直接裂开，重重坠地。
闻劭颈子上现在已经留下了一圈明显的紫黑色勒痕，可虽然没有了桎梏，他的心口仍旧浸淫在那份剧痛里，急促的呼吸也未曾减弱。
他感到J的双手捧住了自己的脸，随着对方冷峻面容的挨近，闻劭却只是轻飘飘的低声回道：
“我没事。”
J明显怔了几分，因为闻劭并没有说谎。
心脏的剧痛像是涨落的潮水，如果刚才杀人那一瞬达到了顶峰，到现在却奇异的渐渐回落，然后偃旗息鼓。
“你……”
坚硬的指节带着更深层次的疑惑缓然一寸寸抚过闻劭的脸，金杰却是硬生生把后半截话语直接咽了回去。
怎么可能是A级……
两个人重新平静下来没太久，J借着头顶一丁点清冷的月光看着闻劭由苍白转为正常的脸色，缄默一会才
咧嘴笑了下。
闻劭无视了对方过于敷衍的笑容，目光一直注视着前方遥远无垠的黑森林。
“穿过它其实不难。”闻劭的语调悠长，“但是……”
“你能打过这里那个J吗？”
闻劭倏尔揶揄的扭头，果不其然金杰那张戾气十足的脸庞就近在咫尺的跟他示威了。
“小瞧我？同等级就算能力相当，那种人工培养的玩意肯定实战差很多，我他妈……”J忽然像咬到舌头，因为闻劭正温和的捏住了他的一只手。
那只掰开他脖子上控制项圈的指肚上留下了几道深红的血痕，果然没想象的轻松，这种科技产物看起来的确也符合塞壬修道院神秘强大的实力。
“年轻人，盲目才是最大的敌人。”他松开手，淡淡的说。
J不爽的盯着闻劭，半晌才不服气的嘟囔，“你年纪明明比我小，叫谁年轻人呢。”
闻劭低头轻笑，直到对方扼住他下巴。
直视着J那双相同的琥珀色的眼睛，就好像真的梦回重生前的现实。可那并不是现实，闻劭忽然一时兴致乍起。
“那我叫你什么，阿杰？”
J眼中现出一丝火焰的热力，转瞬又好像不好意思的极力回避过去。
“随便，你喜欢就好。”J摸摸下巴，眼睛明亮得似有一分得意，“不过你这么叫……是不是真当我是你老公了？”
闻劭失笑，不顾J搂上来的手臂，两人一时紧挨住，哪怕面前是难以想象的黑暗，好像一点都没破坏心情。
只不过终究因为探讨无果，他们还是在天亮前回到了普罗米修斯给每个新晋居民准备的别墅。
整个城市像在沉睡，这些看似华美古典的建筑群，每栋房子距离都不远不近，而且这个时候几乎根本看不到任何灯光，夜色之中衬托得整个“乌托邦”更像陈列着一具具白棺的巨大坟场，死寂中透露着更多压抑。
“这一路过来根本没看到个人影，真是个鬼地方。”
J随随便便的往卧室那张大床上一躺，也懒得环视整个布置得一片瑕白简单的家具装修。
闻劭望着空无一物的书架，除了书桌上一本薄薄的普罗米修斯公民手册外，这里也依旧没有任何多余的纸质品。
“明天有庆典？”
他指了指电子日历上那个特殊的红字标记，J却懒得再看一眼。
闻劭安然斜倚在桌前，一页页开始仔细翻看着那本公民手册。
“我说你去休息吧，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离天亮不到两个小时，睡不睡无所谓。”
闻劭低头话音未落，J的影子就披头罩住他，下一秒手腕也被人紧紧攥住。
“你的伤……”年轻人低沉的嗓音堪堪擦着他嘴唇拂过，伴随着对方指肚灸热的抚摸上颈项那圈淤青。
一时间闻劭和金杰四目相对，明明是既危险又暧昧的姿态，可闻劭面色如旧，倒惹得J不爽的切了一声。
对方松开手，悻悻的往浴室边走边说：“算了，面对个美人只能看不能吃，真说出去别人还当我无能呢……”
“把你的精力留给说不定明天就会遭遇的J吧。”闻劭扬起手里的册子，缓声道，“上面说这是十年一次的圣女加冕礼，由塞壬修道院全权负责仪式。”
进了浴室的J对着镜子，不屑的笑了。
“看来我们没白来。”
闻劭的目光不由凝视着窗外浓烈的黑暗，这个时间点星光月光都消失无踪，衬得仿佛他们所在的别墅也成了幽暗深海中的唯一一叶孤舟。
手册每一页除了寥寥四五行说明文字，余下的大量空白足够令一个普通的外来者心悸。
隔着浴室的磨砂玻璃门，他冷然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本手册刚才我记得是二十三页，重新翻看时便多了那一页关于庆典的介绍，你知道这意味……”
玻璃门刷的一下被拉开，赤裸上身的金杰一脸乖戾的跨步走出，狼尾乱发湿淋淋的散落在肩头，对方不管不顾的就这么贴身挡在了闻劭身前。
室内的白炽灯光明静幽然，但窗外的黑暗里却像隐藏着无数双眼睛窥视其中。
闻劭回头把毛巾丢给了J，“把头发擦一擦，你怎么总是这么毛躁。”
话一出口他心间便有丝挣动，但幸而对方似乎根本没听他讲话，J只是咬牙切齿的朝外界冷哼一声。
“搞这些神神叨叨的伎俩在吓唬谁？”
闻劭唇角弯起温和的弧度，他的眸光现在被那人强健的身躯遮挡着，不得不顺势在金杰肌肉线条紧绷的上身蜿蜒个来回，尤其是在腹股沟隐秘偏下位置一枚鲜红的方片J的等级标记甚是醒目，
J终于注意到闻劭斜视的目光，这才有所顿悟，一把便抓住他的手凑上前去。
“好看吗？”对方贴着他耳畔调笑问，让方才的紧张情绪几乎一扫而光。
其实闻劭很想说没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挺特别的。”
下一秒J忽然发力将他一把按在了宽大的书桌上，膝盖径直露骨的顶在闻劭双腿间，继而又紧贴着他恶劣的耳语道：
“既然被监视着……还是要做得像对夫妻一样，老婆你说对不对？”
闻劭不置可否的把头偏过去，还在思索手册里描绘的典礼的细节。
对方趁着这一点时间重重在他锁骨咬了一口。
闻劭蹙眉，随手扯住身上不安分的年轻人的一撮狼尾，可耐不住对方真的像小狼一样又故意在他扯开的胸口处都留下了自己的痕迹。
等到J满意的从他身上支起来，连头发间潮湿的水液也浸了那白皙的肌肤一片。
“你要是不去睡一下我可真的要做下去了。”
闻劭盯着J轻佻的眼神，无奈的还是答应了。
“休息好明天看看那鬼典礼是个什么玩意。”
“是圣女加冕……”
闻劭躺在大床床里，而金杰则挡在了靠窗的方位。
关了灯以后密密麻麻的黯色便像蜂拥的流水亦或成结的虫豸充斥开整个卧室空间，而当他闭上眼，熟悉的无数混乱的灰色线条又卷土重来。
“睡不着也别怕，做噩梦也没关系。”
浑噩中金杰的嗓音低抑的顺着闻劭耳廓轻轻拂弄几许，闻劭感到自己的手指随之被对方紧扣住。
五指自然顺势交插进去，熟悉的体温在交融间无关其他龌龊欲念，纯白的像曾几何时那人一直对自己的妄想。
闻劭在心底又轻轻叹了口气。
-待续-
评论(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