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

逆时针 6 【闻劭中心】

1-5见前面，本章有黑化QK描写

 

6

闻劭整整一个月没有回复集团那边任何的消息，他蛰居在加州，连同跟鲨鱼的联络也少之又少，那个目前他留存的北美这块生意上最后也是唯一的合作伙伴还算识相，安静得快跟一个死人差不多了。

他站在落地窗前望着自己映在上面淡薄的身影，虚无的像轮回的世界，至少到此刻为止，了无生趣的改变对于他而言依旧是一成不变。

等到吴吞耐不住性子那一天的话……比闻劭想象的还要早，不过一通急促的通话对面还是他意料之中的那人。

“吞叔问你在美国干什么，为什么还不回来？”

江停平静的质问从手机里传来。

“如果再耽搁的话，少东家……想必也明白那个后果吧。”

闻劭没任何回答的片刻，对面却先一步挂断了电话，他哑然失笑，回头望向就站在自己不远处的金杰，高大的年轻人的目光也正灼灼的望着自己。

现在甚至不用他勾手指，金杰就心有灵犀的来到闻劭面前。

一刹那一双有力手臂已经把他整个人用力推在了墙上，随之炽热体温也执拗的拂过身体。

“你在担心吗？”闻劭看着对面的人把头强势地贴向他颈窝，下一秒收获阿杰一声模糊不清的嗯。

他摸了摸那人发梢，浅笑道：“放心，你又不会失业。”

阿杰抬头嘴唇忍不住贴向他的，却又被闻劭不着痕迹的躲开。

“但吴吞没那么简单摆脱。”他漠然无比。

阿杰长吸一口气，“总之我相信大哥，不管你的选择是什么。”

对方话音未落他口袋里的手机重新急促的振动一声，闻劭定睛把江停发来的一条短信划开，不过一眼，他的眼皮就莫名一跳。

「铆钉，我知道还是你。」

三天后闻劭直接飞回来中国内陆，然后在恭州的市局门外只隔了半条街的咖啡厅内，沉静的按时等待对方的到来。

江停是在傍晚时分姗姗来迟，然后没有任何表情的坐在了他对面。

闻劭面前的咖啡早就冰凉，他缓然抬眸道：“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江停意外的沉默良久，只余闻劭自己还在观察着对方，毕竟他重生以来步步为营，不说疏漏甚至一丝一毫能透露的信息都封闭得天衣无缝，这种完美的卧底体验甚至因为这次有了闻非牵线搭桥的内陆军方更高层面的关注，所以根本无从窥探泄密。

闻劭刚看到消息时有那么一刻是觉得江停在诓骗自己，可现在确实见到了对方，仅仅注视着那双看了无数次的双眸，他忽然就有了最坏的预感。

江停没有任何理由能猜到那个身份，除非……

那人就那么冷漠的盯着闻劭面前那杯凉彻的苦咖啡，忽然不无嘲讽的开口：“闻劭，你以为就你一个人是重新来过的吗？”

时间也仿佛在两人之间凝固住。

曾经那颗致命的子弹逆行而飞，时间在飞快旋转以致失去方向，所有的景致倒错迷离，重新构筑的世界坍塌间恢复如初。

闻劭释怀的笑了起来，良久才喃喃道：“原来如此，所以你……江停你装得真好，把我也骗了呢。”

“明明是你太自负了。”对方蓦地起身居高临下地说道，“现在你精心布置的一切都被拆穿了，你还是会像上次那样，永远是个失败者，闻劭。”

闻劭无动于衷的盯着近在咫尺的红心Q，兴许是他眼中浓烈的阴寒刺痛了什么，江停却是主动往前一步，直接对他附耳说了一句后便转身离开了咖啡厅。

直到深夜，停在巷子深处的越野车内方片J面色从容的自蓝牙耳机中结束了通讯，但那张冷峻的脸庞上戾气未消，久久攥紧的拳头手背上青筋突兀。

闻劭带着几个保镖来到郊外的一栋废弃工厂仓库时，集团里地位仅次于波叔存在的一位老者也已经带着人等候许久了。

“说好了回我父亲的夜总会再谈，怎么非要约到这种地方。”他轻笑着瞥了眼和老头一行人站在后方的仿佛没有任何存在感的红心Q。

“明明是闻劭你一直不守诚信。”老人这次完全没给他任何好脸色，想来也是吴吞那边对闻劭的忍耐到了极限。

“所以我回来不也是父亲意料之中，你们不都打好了算盘，用红心Q作饵。”

闻劭耸了耸肩，还是能够清楚的看到对面的人眼角眉梢的一丝讥诮。

老头突然一抬手，几倍他的保镖人数的端着冲锋枪的武装毒贩已经自后把闻劭团团围住。

“少东家，我没别的意思，只是你最近的行为让吞叔大失所望。”对方还是相当谨慎，几乎瞬间就让自己手下解决掉了闻劭的保镖，然后盯着他的脸继续生硬说道，“而且据说你和潜伏在集团内部代号铆钉的条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可才是让你父亲最不能容忍的事了。”

“还跟他废话什么。”人群里江停冷冽的嗓音忽然打破一切。

老头不耐烦的刚要回头，却不曾想对方已然抬手举枪。

“闻劭就是铆钉，铆钉就是闻劭，即便他是吞叔儿子也不能枉顾集团其他人的利益，所以必须尽快处刑。”

江停一步步穿过其他毒贩，颀高冷清的神情仿佛是一个真正的审判者。

但被对方拿着枪指头的集团老者却皱了皱眉，神情古怪的朗声说：“红心Q，你的意思是要在这里处置叛徒？”

“不然呢。”江停漠然拨动枪栓，黑洞洞的枪口这次直指向依旧一脸寂然的闻劭。

他笑了，“你有证据吗，江停？你凭什么说我是一个警察。”

“证据？”江停嗤笑一声，“集团处置叛徒时，并不需要那些多余的东西，一直以来不都是如此？”

一旁的老者眉头越皱越深，倏尔开口打断他们：“这么重要的事的确不能草率下决定，起码等我们把人带回去再好好审问。”

“我想你应该清楚得很，集团的红心Q是我。”江停蓦地转过身来，睥睨向其他在场的人，“除了吞叔，以及现在这个集团的叛徒，我现在才是有唯一说话和处刑权的人。”

江停挑眉，但对面老者显然也见多识广得多，由最初的恐惧恢复后也是昂着头继续坚持道：

“但闻劭身份特殊，带他回缅北先见过吞叔才行，你不……”

砰！刺耳枪响一刹，面前的老头直挺挺的向后倒去，额头正中子弹穿脑而过。

在压抑而突兀的变故下，江停环顾四周，“还有人有意见吗？”

闻劭在一边淡淡扬起唇角，果不其然刚才还义愤填膺的其他毒贩都悻悻低头，算是默许了红心Q的张扬跋扈。

透过眼前厚重的潮气灰尘，在浑噩的光线下闻劭定睛望向把他暂时关押在工厂地下室的人。

江停独自沿着布满尘土的楼梯走下来，脚步声沉重沉闷的逼近他。

那人在双手双脚都被粗壮麻绳捆绑的闻劭面前蹲下身来，低垂着黑白分明的眼睫，手中现出的一把湛亮的匕首冷冰冰的倒映出江停的侧颜。

闻劭笑着仰头，“你能怎么做？就像从前那样，杀了我吗？”

利刃的尖端霎时狠抵住他的颈子，极致的温度对比鲜明，但下一秒江停就陡然往下重重一插，匕首突兀而毫无动容的刺入闻劭腹部。

汩汩鲜血迅速冒头，接下来又是一刀深戳进去，更多艳丽的血液猝然飞溅开，迸射在他们彼此肌肤上。

可他现在连疼痛都麻痹掉，只是脸颊很快因为失血苍白下去。

不知这算是某种发泄还是其他，江停连刺几刀后呼吸也急促起来，最后一次撕开闻劭衬衫，那沾满鲜血的手指和凶器便一齐对准了他的心脏位置。

“你根本……没捅要害，江停……”

“最重要的当然要等到最后，闻劭，你现在后悔吗？”江停嘲弄的贴紧他耳廓，温热嗓音似若带着无尽恨意又似若空洞无物的在闻劭的肌肤上蜿蜒攀爬。

“那就刺下去，让我看看你……唔嗯！”

一个满是他自己血腥味道的吻沉沉的毫无预兆的压上来，那一刻闻劭眉尖终于有所颤动，只是双手在束缚里被磨砺得尽是血痕也还是无法挣脱。

江停反复不定地噬咬着闻劭的唇瓣，灼热发烫的气息一股脑都被灌入到他嘴里，可闻劭还是无动于衷的紧合着唇，呼吸凌乱着却逐渐被迫变质。

匕首的前端始终停留在心口，冷静的被握在江停手心毫无前进的意识，也就根本没有任何想象的解脱。

闻劭知道自己并非超人，身上的血洞还在不断流血，这样下去势必离死亡也并不太遥远了。

等到江停终于把他从怀里放开，对方如傀儡般幽幽站起身，而此时他身下的鲜血也快积聚成骇人水洼。

意识朦胧下坠的空当，闻劭依旧能够清楚的感到那人赤裸的眸光，在生与死之间，那个和他经历了同样轮回的童年小伙伴伸出双手陡然抱住了自己。

困顿踌躇的漩涡卷席过去，匕首应声而落在他们中间。

就算是梦，闻劭此刻也没有任何感觉，他仿佛看到无边无际的金色麦浪在脚下如海潮般翻滚，看见两个牵手的孩子穿过自己身体遥遥而去。

而他现在有了新的未来，便不需要再回头缅怀无用的过去。

在黑暗之间麦浪和天空都如冰雪融化般消失无踪，空白的时间只剩漆墨色的云朵裹挟狂风，元龙峡血海的狰狞像一道警戒线，这次他跨过去以后，抬头间只看见一道琥珀色的光始终如海中央的灯塔闪耀守护。

闻劭醒来是肃穆洁净的医院病房，他用了很短时间就消化了一切，在闻非推开房门一脸憔悴的坐在身边起，他知道一切安定起来。

之后还有些形形色色的人过来探望，无聊且喧闹的热切关怀里闻劭不过淡漠的看遍了病房内所有角落，忽然有些不适的半阂眼睫。

闻非也怕他累到再牵扯伤口之后便留给了闻劭大半清静，其他后续这个做舅舅的都会给他处理妥当。

他闭上眼睛时只想着唯一一件事，阿杰不在。

但方片j一定会在的，对方永远如影随形在身侧，哪怕只是作为最不起眼的影子，也会保护他。

至少在昏迷的时候闻劭是感觉得到熟悉的温度会常常流连在自己指尖额头甚至唇角。

可一旦有光明覆过来对方却是知趣的重新退回到黑暗里。

又懒散的度过了些日子闻劭可以下床了，便趁着傍晚清静时间，坐电梯直接上了医院天台，远远便见到那个年轻人靠在栏杆处正肆无忌惮的抽烟。

听到脚步的一刹金杰抬头见到是他便前也不是后也不是的低头，悄悄又把烟蒂掐了。

“躲这里做什么，阿杰。”夕阳下的微风拂开闻劭刘海，映着他深黑的眼睛，“非要一个病人亲自来找你？”

“我不是……大哥，对不起……”

阿杰讪讪的快步回到闻劭面前，想要碰触他却生怕那些伤口又快速的缩回了手。

闻劭仰头注视着对方，任落日的些许余晖细密的披洒在彼此头顶身间。

这场计中计到此应该是画上句号，草花a集团的红心q识破铆钉身份要亲自行刑，所幸救援来到且抢救及时，闻劭洗白的身份也可以就此敞开。

“我陪你演这出戏不证明我对你……”江停整个人在幽暗地下室里快要融入其中，两个同样重生的人在这一刻的共识无人知晓。

“我只是想抓住这一次重来的机遇罢了。”红心Q轻声叹息。

闻劭波澜不惊的垂下眼睫，“是因为现在这个世界唯一能让你摆脱黑警身份的只有我了，江停，你在意的永远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那只是你的看法罢了。”江停执拗而冰冷的继续说道，“闻劭，这一切也不会像你想象般简单结束，不要以为自己永远是胜利者。”

他眯起眼睛，“那你这一次不会杀我了，对吗？”

江停不置可否的转身。

之后刺入的每一刀都小心避开了他的要害，其实到现在闻劭也不是很明白，江停是究竟出于什么心理，要帮自己真正的完成铆钉那样一个完美的卧底警察的身份的蜕变。

不过如果对方是江停，闻劭又有点理解了。

“不过就算这样，我也不会认同那姓江的做的一切！”阿杰忽然近乎咬牙切齿道。

“如果你死了，大哥……”

闻劭看着阿杰宽厚的掌心随之覆过自己脸庞，久久的触摸着，却如同雕像般一动未动。

“我会追到天涯海角杀了他，然后。”

阿杰把后半句咽回去，只是自嘲的仰起下巴，冷戾的脸部线条在黄昏柔和的光线下依旧透着某种死气的森寒。

闻劭也看向对方目光所及的天空以及高楼下的一片斑驳，在了然间也探出手来握住对方抚在自己脸颊的手心。

“我这次要是赌输了，你忘了我依旧可以好好的活下去。”他柔声道。

阿杰怔怔的望着闻劭，却是良久没有出声。

“就像你如果死了，阿杰，我一个人还是要活下去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永远依赖他人，你怎么还不明白？”

下一秒闻劭却看到阿杰相当开怀的咧嘴。

“嗯，所以大哥会长命百岁。”对方抓紧他的指尖，很是飞快的略过一个吻。

-待续-